去年歲末的湖南校車慘案,讓我們不得不面對中國義務教育中又一個幾乎被遺忘的現(xiàn)實:所謂義務教育,是沒有交通手段保障的義務教育。湖南慘案中的所謂“校車”,其實是由農(nóng)用三輪車改裝、由家長湊份子租來接送路途不便的孩子們。不這樣,許多偏遠地區(qū)的孩子根本就無學可上。
其實,校車本應是義務教育的必備工具,從北美到歐洲,乃至中國香港地區(qū),都是如此。以美國為例,校車制度在19世紀就已經(jīng)開始。起點就是在農(nóng)村,以解決偏遠地區(qū)人口分散、就學難的問題。1869年馬薩諸塞州通過了美國第一個校車法案,容許動用公共財政支付校車費用。到了1919年,隨著義務教育法的實施,48個州都通過了類似的法律??梢?,校車在人家那里已經(jīng)是個有百年左右歷史的制度了。
如今美國的公立學校有48萬輛校車,每日接送2600萬個學生。乘坐校車上學的孩子,占學生總數(shù)的一半以上 (不用校車的孩子大多住在學校的步行范圍內(nèi))。美國學校歸地方學區(qū)管理,制度不一。但是,對校車有嚴格的聯(lián)邦法規(guī)。雖然交通事故已經(jīng)成了汽車社會的家常便飯,但校車事故死亡率則比一般的交通事故死亡率低得多。比如,1999-2000年全美校車事故死亡的學生僅18人,而乘私車上學的學生每年的死亡數(shù)字,則大致在800人左右。所以有人稱,校車是美國最為安全的地面交通工具。
校車如此安全,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是在設計上有很周密的聯(lián)邦規(guī)格,比如在抗撞擊、抗火災、逃生、傷殘人使用的設備等方面,可謂面面俱到、萬無一失。另外,聯(lián)邦規(guī)定校車一律涂成黃色,這也是全球的校車顏色。黃色非常醒目,而且很少被其他車輛使用,在公路上是很醒目的標志。我們平日開車,如果碰到上下學的時間,經(jīng)常會想方設法繞開學校門口等校車出沒之地。因為在交通法規(guī)上對校車有嚴格的保護。校車的優(yōu)先權,大概僅次于警車和救護、救火車。比如,在普通的雙行道上,校車在學生家門口停下,車門口的 “?!弊旨t牌立即伸展出車身,變成了交通標志。這時,不僅后面的車要停下等待、絕不準從左側車道繞過,而且迎面而來的車輛也往往會停下。有的小孩子動作很慢,下了車打打鬧鬧,半天才進家門,校車和整條馬路的交通都要等在那里。乃至孩子可以放心大膽地穿越馬路走到對面的家中。
中國沒有這樣的校車制度,在農(nóng)村經(jīng)常會使義務教育變成一句空話。而在城市,許多家長用私車接送孩子,間接地制造了交通擁堵。所以,校車屬于目前義務教育的一個當務之急。當然,真要實行校車制度,也有重重陷阱。比如,校車可能會被地方政府挪用。甚至會被用來接送不惜走遠程上貴族學校的特權學生。校車制度方面的技術細節(jié),應該得到充分討論,特別要保障學生家長有足夠的發(fā)言權。不過,有一點我們是不能回避的:中國正在步入中等發(fā)達國家,再說自己不具備美國百年前的經(jīng)濟條件,已經(jīng)說不出口了。
(作者為美國薩??舜髮W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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