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數(shù)集新版《紅樓夢》,我才明白“無語”二字真正的感受。按說新版《紅樓夢》道具精致,服裝、荷包、托盤、家具都是專門定制的;畫面也很唯美,造景、特效、細節(jié)也很講究;臺詞、旁白完全忠實原著,就像導演把原著攤在大腿上拍的,完全看不到編劇的痕跡。但把這些因素放在一起,就是讓你覺得不對勁。坐在電視機旁,我常恍惚地感覺回到了廣播劇時代。
李少紅一再宣稱自己“忠實原著”,在我看來,這大概是中國電視劇有史以來,扇向“忠實原著”四字的一個最大的嘴巴。李少紅的“忠實”,是一種典型的“愚忠”。從表面上看,她確實沒有改變原著的臺詞、語言和故事結(jié)構(gòu),但這種不變,卻可能構(gòu)成對原著最大的誤讀與誤導。
小說有它呈現(xiàn)質(zhì)感的方式,除了人物和故事,文字敘述本身也會有一種魅力。但如果在影像中插入這類解釋或議論的旁白,就會讓觀眾形成語言和影像的比較,這對文字和影像都是一種傷害。所以小說的敘述結(jié)構(gòu)可以是散漫的、指東道西的,但影視劇若按照這個結(jié)構(gòu),用畫面來逐字逐句地照搬原文,就可能讓觀眾只看到一堆支離破碎而漫無中心的影像,完全無法體會人物的處境,把握原著的精神。
這早已被影像接受心理學所證明。從有影視藝術(shù)以來,對小說名著的改編,都會對小說的敘述結(jié)構(gòu)和語言進行大量的肢解和剝離,使之適應影像的表現(xiàn)法則。影視創(chuàng)作的目的,是讓人們首先看見人物和故事,而不是文字,這也是改編者的創(chuàng)造價值所在。但李少紅對《紅樓夢》的改編,卻恰好違背了這個基本原則。她把那些適于用影像表達的部分,用畫面表達了。而把那些無法用外部動作表現(xiàn)的部分,用旁白處理了。所以我們在新版《紅樓夢》中,看到的人物形象是模糊的,故事結(jié)構(gòu)是流水賬式的。它又如此忠實于原著,簡直對原著是亦步亦趨,結(jié)果卻造成了對原著最大的傷害和誤讀,因為它暴露了小說在被機械復制成影像后所有的弱點。我想很多人在看新版《紅樓夢》時,都會有這種感覺,就是感到影像和語言的雙重虛假與笨拙,但又弄不清原因所在,其實是兩種敘述方式一直在人們眼前打架。李少紅只忠實了《紅樓夢》小說語言的“形”,而忽略了如何表現(xiàn)《紅樓夢》人物和故事的“神”,這種忠實原著的方式簡直就是一種災難。
外界已有很多評論把新版《紅樓夢》稱為“動態(tài)連環(huán)畫”、“紀錄片”或“配畫廣播劇”,其實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就是指這種影像敘述結(jié)構(gòu)和語言的錯位,這是它最根本的問題。與這個問題比起來,寶、黛、釵等人物的年齡、外形、扮相根本就是一些細枝末節(jié)。目前這種影像敘述結(jié)構(gòu),注定了這些人物形象都無法鮮明、豐滿起來,更談不上對人物命運的深入刻畫和揭示了,因為他們早就成了曹雪芹小說結(jié)構(gòu)和語言的傀儡。在我看來,李少紅拍的不過是一部《紅樓夢》的皮影戲,無論場景搭設(shè)得多么精致華美,戲中人物只會像皮影般笨拙地活動在曹雪芹強大的敘述風格下,我們會時時看到曹雪芹留在熒屏上操縱皮影的手影。很難想象李少紅會在這個簡單常識上犯錯誤,看來,她是被曹雪芹嚇住了。
這部戲的背后有一個強大的紅學家班子,他們的意見對李少紅的影響至關(guān)重要。紅學家對忠實于原著的要求近乎偏執(zhí),那個魔幻般的快進處理,據(jù)說就是紅學家堅持留下的。也許,李少紅上了紅學家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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