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科學發(fā)展的動力,主要來自某種精神的追求。這種理想大體上分兩類:一類是求知,一類是強國。這兩類理想常常結合在一起,但在西方國家,長期以來第一類追求在起主導作用。近代早期,也就是資本原始積累時期,西方有許多人跑到東方國家來探險、淘金。但也有一些人年復一年地從事自己的科學研究,即便窮困潦倒也終生不悔。他們靠什么做到這一點?按照西方一些學者的解釋,這些科學家的精神支柱就是渴求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規(guī)律(也就是上帝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計劃),如果“沒有這個信念,科學家的驚人的工作就完全沒有希望了”。他們的努力既證明了人類理性的偉大和人類認識能力的無限性,同時也證明了上帝的偉大,這與文藝復興以來高度贊美人的能力與人的求知精神是一致的。
但對發(fā)展中國家的科學家來說,促使他們獻身于科學的首先是強國的愿望,因為他們都嘗到過落后挨打的滋味。但到今天,在世俗化和消費欲的共同驅使下,上述兩種追求都在弱化。在西方,越來越多的人在追求現(xiàn)實世界中的享受;在像中國這樣的發(fā)展中國家,隨著國力日益強盛,許多年輕人對預期利益的追求正漸漸超過對強國富民的追求。像當年錢學森那樣,歷盡艱險也要堅決回國報效的例子現(xiàn)在還會不會出現(xiàn)?對此,我是深表懷疑的。
上課時,我常常問學生這樣一個問題:太多的錢對真正的科學家沒有什么意義,而當我們與西方國家一樣強大時,我們的科學家的精神動力應該是什么?這不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不過,我想求真知和世界性的競爭,將是未來科學技術發(fā)展的最終精神動力。
而我們應該懂得一個基本道理:高薪能夠吸引銀行家或其他經(jīng)營和技術人才,但高薪不可能制造出大科學家。大科學家的成長,一方面靠的是寬松而扎實的教育機制,另一方面靠的是以求知和以報效祖國為己任的不懈追求。對優(yōu)秀的科學家來說,物質待遇是生活和工作的一個基本條件,但決不是最主要的,他決沒有時間像暴發(fā)戶那樣追求“享受”,否則他也就不是科學家了。錢老生前曾詰問:“現(xiàn)在生活水平高了,更有條件出成果,為什么還弄不成?”真是一言中的。由于當前的討論大都集中在教育體制問題上,所以我在這里還是強調(diào):一個人如果帶著經(jīng)濟上的收益預期來從事科學工作,那么這個人雖然可能在某個時候有所發(fā)現(xiàn),但決不可能成為一個大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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