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么說,阿Q內心也覺得瘌疤難看,上次小尼姑大概也嫌這幾塊瘌疤難看,害得自己始終不能上手,空相思了一場。阿Q于是就想做個整容手術,按貼在廁所和電線桿上的小廣告,他找到了一位從韓國學成的“海龜”整容師,七整八整,果然整成了一頭烏發(fā),只是太硬槍,象一頭豬鬃,還有點豬騷氣。價錢倒蠻便宜,只化了阿Q的一生積蓄,那是他當年“革命”時從趙家搶來的一只元寶。后來這個“海龜”整容師被有關部門抓獲,交待說他替人整容換發(fā),就是把瘌皮剝掉,移植一種叫“金華兩頭烏”的豬屁股上帶黑毛的皮。阿Q知道后明白了頭上豬騷氣的來由,這倒無所謂,只是可惜那只元寶,媽媽的,騙到老子頭來了!
阿Q依然是阿Q,東游西蕩,有時到有紅白喜事的人家?guī)蛶兔?,蹭碗老酒吃。日子本來過得還太平,只是時代真變了,連小D、王瘌胡都做了總經理、董事長,先前闊過的阿Q實在于心不甘,小D、王胡算個什么東西呢!常言道,瓦爿也有翻身的日子,“隴西天水”的趙氏古墓發(fā)掘出了幾塊石碑,石碑上的文字證明了阿Q一族確是宋朝皇裔,不但是趙太爺的本家,輩份還比趙太爺大好幾輩。論輩份,趙太爺要叫他太公,趙秀才要叫他太太公。消息靈通的假洋鬼子特地從外埠趕回未莊,將此好消息告知阿Q。假洋鬼子的兒子假洋一郎是《傳播學》博士,組織了一批人要包裝操作阿Q。阿Q起先不同意,以為包裝操作,莫不是又要被塞進木籠子里游街?
信息時代,消息傳得真快。先是孔校長登門拜訪,說了許多“久仰、久仰”之類的話,還送來一幅自己的書法作品,上書“龍駒鳳雛”四字,字體是快要失傳的“孩兒體”。孔校長還要親手把它掛到土谷祠的堂前,阿Q不同意,說字寫歪歪斜斜,難看,弄得孔校長一陣不自在。接著是不讓阿Q踏進門檻半步的趙家,趙太爺派兒子趙秀才拎了大包小包前來認親,秀才一口一聲“太太爺!太太爺!”地叫,弄得阿Q忘記了曾經打過的嘴巴,吃過的“栗子塊”,看著趙秀才誠惶誠恐地殷勤,阿Q摸著自己的豬屁股頭,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飄飄然通體舒坦。
不久,文保部門與旅游部門為阿Q住的土谷祠又差點對薄公堂。旅游部門為了發(fā)展旅游業(yè),要改“土谷祠”為“趙阿Q故居”,已經請孔校長寫好黑底“飛金”的匾額。文物部門要保護“土谷祠”,說這是古城的古跡,土谷祠極有可能還是宋代建筑。后來市長出來打圓場,說:都是為了發(fā)展未莊經濟,可以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于是土谷祠門口又掛上了“趙阿Q故居”的“飛金”匾額。假洋鬼子兒子的操作班子更絕,他們系統(tǒng)地整理了阿Q的“精神勝利法”。沒出兩個月,厚厚一本《趙阿Q精神勝利法覽總》出臺。接著又是向國家專利局申請發(fā)明專利,又是以“非物質文化”向聯(lián)合國申遺。
如此,這般,阿Q也莫名其妙地“抖”了起來,勢頭似乎比孔校長還來得猛。阿Q紅了,阿Q紫了,阿Q卻總覺得自己先前本來就是“闊”的,只是趙太爺、錢太爺有眼無珠,不識我菩薩真身罷了。想到此,醉醺醺飄飄然的阿Q情不自禁地唱起了紹興大班:“得得,鏘鏘,鏘令鏘!我手執(zhí)鋼鞭將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