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有關(guān)“委蛇”的故事中,“荷笠懸鶉”之人稱齊桓公大澤邊上遇到的“其大如轂,其長如轅,紫衣而朱冠”的怪物為“澤中委蛇”,并說見此“委蛇”者“必霸天下”,謝宗玉先生的文章因此說:“既然歷史上有這么個大澤之鬼,名叫‘委蛇’,那么成語‘虛與委蛇’的解釋就容易多了。用虛幻的鬼神去應(yīng)付你,跟你漫天胡扯。那不是假意敷衍是什么?”那么,能否以此類推,去破解孔夫子的心態(tài)呢?好像也不行。聲名遠揚的孔夫子畢竟不是“荷笠懸鶉”之人,楚昭王專門派人來很有誠意地請教于他,他能如此“虛與委蛇”、“漫天胡扯”、“假意敷衍”么?這不像他老先生的作派。
孔子一生,能與楚昭王有如此近距離接觸的,大致就在公元前489年,即在孔子厄于陳蔡,“楚昭王興師迎孔子,然后得免”之時。以此為背景去分析,孔夫子有關(guān)“萍實通謠”的神話,就有點投楚昭王之所好,拍楚昭王的馬屁的嫌疑了。楚昭王一時興起,“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很可能就在這個時候,此后只因令尹子西的一番話,使他慮及孔子師生有反客為主之可能而作罷。那一年,孔子已是七十有余,楚昭王方才三十四歲。為了能到楚昭王那邊謀取一個不錯的職位,居然如此作賤,不但可憐,而且可悲??鬃邮ホE圖的作者將此作為孔子的圣跡去夸耀,我卻因此而很有點看不起孔子了。
看來,“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知識分子,想要特立獨行,卻也勉為其難。即使被稱為“萬世人倫之表”的孔夫子,也免不了要打點折扣作點妥協(xié)。據(jù)傳,孔子曾作《猗蘭操》,以蘭自喻,抒發(fā)其懷才不遇之感慨。然而,若以節(jié)操而論,他其實是不如蘭的,那山谷幽蘭,又何曾如此挖空心思地去兜售自己呢?
順便說說,那年秋天,“楚昭王卒于城父”,他并沒有像孔子所說因為能見“吉祥”的“萍實”而真的成就了霸業(yè)。(宋志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