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東西南北許許多多的城市,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所居住的這座城市是個很奇怪的城市。永遠是既不溫也不火,好像既不適合南方人也不適合北方人,既不適合中國人也不適合外國人。永遠不溫不火的氣候,永遠不溫不火的街道,永遠不溫不火的人群,既像個想變性的男人,也像個想變性的女人。以至于無法用一個準確的形容詞來形容它,也無法用一個準確的名詞來標注它。從外地搬來這座城市成為這它的一分子已經(jīng)有16個年頭了,感覺卻是似乎適應了卻又不適合,連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行走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行走在這座城市的近郊遠郊,你便能很真切地感覺到它體內的PH值永遠是中和的。時光的流速似乎很慢,慢到與電影中的慢鏡頭極其相似。叫上一輛三輪車,慢悠悠地毫無目的的穿越在它的阡陌小巷中,無論是白天或是夜晚都是再合適不過的事了。十幾年前我剛來的時候還有很多這樣的靠人蹬的三輪車,后來沒了。現(xiàn)在偌是騎上一輛自行車,多少還能找到一點這樣的感覺。也適合一個人躺在城市中央那個也叫西湖的中心島上的某塊草坪上,就著一瓶啤酒拌著從高大的榕樹樹葉間漏下的斑駁陸離又慵慵懶懶的陽光,眺望四周好像永遠無法被城市的高樓遮擋的群山,繾繾綣綣地回想一個個早已離你我遠去的城南舊事。
這座城市,很內斂,很安逸,也很溫吞。太過于包容,也太過于念舊。這里曾經(jīng)是五代十國的十強城市,曾經(jīng)是兩宋元明清的十強城市,曾經(jīng)是中國船政文化的發(fā)祥地和近代海軍的搖籃,曾經(jīng)發(fā)生過充血性的馬江海戰(zhàn),曾經(jīng)走出過林則徐、嚴復、鄧世昌、詹天佑、林覺民、冰心等一大批志士仁人。還有那殘留至今據(jù)說是我國南方地區(qū)保持得最完整的的古街區(qū)三坊七巷(經(jīng)搶救性修復后如今已成一大敗筆)。曾經(jīng)的這座城市,是低矮陰濕的棚屋檐下碳火升騰中彌漫開來又揮之不去的肉燕、拌面、扁肉、魚丸、鼎邊糊的誘人香氣,是富貴坊巷里飄出飄進的油紙傘,是博古架上周身充滿絢爛光芒的脫胎漆器,是女人們?yōu)闃芳赫呷莸呐=鞘帷R苍S是太多太多的曾經(jīng),讓這座城市的后人們長久沉浸在已經(jīng)落滿了塵埃的美好往昔里,像一群沒落的貴族后裔,過著平庸卻符合他們身份的知足長樂的小日子。不急躁,也不冒進。
莫非是這座城市充滿地下的溫泉過于溫柔,莫非是這座城市隨處可見的榕樹過于濃蔭。
記憶中的華麗與高貴雖然已經(jīng)隨歲月之風飄散得無影無蹤了,然而如今依然時時掛在人們嘴邊的“曾經(jīng)有過……”猶如這里出產(chǎn)的茉莉花茶,雖不釅冽,卻是經(jīng)年累月、彌久醇香,永不凋零。(漢唐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