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葬業(yè)暴利驚人,當真不是訛傳。雖然行業(yè)壟斷之于我國一直是傳統(tǒng)特色,但我覺得,人民如果都“死不起”,這個社會應該沒有文明可言。
這是怎樣一片土地。黑中介和太平間互相勾結(jié)、尸體儼然淪為商品,要價和出價成為你來我往的商業(yè)范式。按理說,尸體是你的,也是我的,但歸根結(jié)底大概只屬于埋葬它的土地。給什么樣的風水是家屬的選擇,應當輪不到旁人指手畫腳。但這尸體怎么在醫(yī)院與中介手里倒來倒去,死活去不到殯儀館呢。
原來,死難財?shù)睦麧櫴强捎^的。比如,某些機構(gòu)在未征得親屬同意下提前為尸體燒一套紙錢收一百元,賣一套壽衣獲五百至千元不等,若是再體貼一點,給人家穿上衣服則多上兩百元??墒钦l給你這樣的權(quán)利呢,中介公司之所以拿到生意不是自己神通廣大,好比嫖客再有錢,沒有暗色場所提供性服務,也是不行的,這就需要醫(yī)院行個方便。
當然,不是所有的院方人員都愿意同流合污,但一個人的清廉是沒有用的。因為,市場經(jīng)濟下都流行承包制,中介給醫(yī)院提成,也就產(chǎn)生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現(xiàn)象:太平間職工的工作關(guān)系在醫(yī)院,薪水卻從中介那里領取。所以,這個制度運行下去的后果就是,醫(yī)院人員和中介共同魚肉百姓。
魚肉也就罷了,總要有些人類起碼的良知。沒有冀望你少賺一點,這比殺了你還痛苦,但有些中介拖著尸體不放,外人還以為他們有起死回生或者借尸還魂的通天術(shù),殊不知,是在拉生意搞談判,而且這種方式十分穩(wěn)妥。因為大家都知道,中國人是最講面子的,也是最講感情的(雖然文化大革命中人民被政治綱領玩得走火入魔,失去了理智),不過“死者為大”的觀念在我們這里倒還是繼承得很好的。所以一般而言,沒有人愿意和中介唇槍舌劍死磕到底。
你可以埋怨中國人的善良,卻不可不為他們的“真誠”感動。這是一群逆來順受慣了的人民,從根本上說,他們多年的奮斗只為求得死后的安穩(wěn)。他們?nèi)斡蓧艛嗟臋M行,卻不敢做聲。他們默默承受,卻“心甘情愿”。因此,壟斷從來無比強大。即便在面對一具了無氣息的尸體時,人們也不愿為它做最后的權(quán)利抗爭,鈔票在人離世的不久還在羞辱著他,好像,趕快入殯哀悼吧。
問題是沒有人有資格扣住遺體。有時想想,再多金的富豪也不能保證安然地離開這個世界,淡泊明志,寧靜致遠要等到入土后,或許未必。人世間幾多羈絆,在通往天堂的路上還是避免不了世俗的紛擾,真是求死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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