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黑首腦文強居然哭了,因高調(diào)落馬的周久耕高調(diào)地寫起了小說。不知是貪腐官員本身樂于表演,還是外界有所期待,落馬官員盡管身陷囹圄,其一舉一動都是噱頭,時有戲劇性情節(jié)上演。
文強的眼淚出自重慶市委黨校一個處級干部培訓班上播放的視頻?!耙桓笨蘅尢涮涞臉幼印?,招供了自己的罪行,并寫下悔過書請求組織原諒。周久耕的動向則由他的律師發(fā)布,說他認罪服判不上訴,正在寫一部官場小說,已經(jīng)完成了3.5萬字。
人們很容易為此歡呼,正義戰(zhàn)勝了邪惡,老虎也不過是紙做的。一個是重慶市司法局原局長、重慶市公安局原常務(wù)副局長,是重慶打黑風暴迄今摧垮的最高級別官員;一個是南京江寧區(qū)原房管局局長,是各路網(wǎng)民以一包香煙為號,群起舉報、偵察并最終坐實的貪官。涉黑護黑的高官哭泣認罪,最牛房管局長平靜服判,這種近乎全勝的故事結(jié)局大快人心,實在迷惑人。
能官而貪者,多是反偵察的高手。文強曾經(jīng)被認為是最難打掉的敵方碉堡,“別想從我口中問出更多的東西。你們審問我的方法,就是我以前審問罪犯的方法”,同一個人,昨天還困獸猶斗言猶在耳,今天就哭哭啼啼供罪悔過,這樣的反差未免太大。鑒于先沉默或抵抗、后哭泣并悔過是貪官通常的套路,迎合公眾和媒體對貪官慟哭悔罪的觀看期待,未嘗不是文強熟諳并拿來所用的另一種“審問方法”。
所以透過文強的淚眼,再看周久耕的小說,我什么也看不清。我只看到貪官舉手投降,卻不是朝著公眾和公義這邊。
貪官是多么自信啊。文強悔過的對象,只是“請求組織的原諒”,周久耕在庭上的自我辯護,也聲稱自己收錢“并未損害國家利益”。他們要么認為自己只是犯了家法,家長可以打他屁股也可以高抬貴手,要么認為自己收錢辦事是樂于助人,不損人,只利已,既幫助了他人(行賄者),又并不那么窮兇極惡。公共利益被撇到一邊、輕輕繞過。與其說他們天真,其實是他們世故。不夸張地說,正是這樣自成體系的價值觀,造就了大批前腐后繼的官員。
文強隕落,源自從上而下的打黑,也不知數(shù)十個“黑幫”橫行的重慶為何一直萬馬齊喑。周久耕露餡,雖從網(wǎng)絡(luò)發(fā)端,也終得靠官方介入才坐實。說是網(wǎng)民反腐第一案,其勝利成果其實有限,反而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教會了更多的周久耕們汲取教訓,不抽高檔煙,不開顯眼車,收受的房屋也暫不過戶。官員財產(chǎn)公示制度千呼萬喚還不出來,被監(jiān)督者的對策已經(jīng)熟稔。
我關(guān)心的不是貪官是否流淚認罪,怎樣消遣獄中生涯,而是貪官的倒下,是否意味著公眾監(jiān)督及權(quán)利的站起?因一時的勝利,遠未有全局的勝利;個案的監(jiān)督成功,遠不能推廣并復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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