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出了個“小沈陽”,滬上又傾城爭說周立波。前不久,兩人同城獻藝,大有“打擂臺”的意味。
筆者是原籍浙江的上海人,平時操滬語。但不知為什么,就是不覺得上海話好聽,特別是滬語中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在我聽來是“俗不可耐”的片語和發(fā)音以后。譬如,把“京片子”里一個“爽”字可以全部窮盡的意思,非用“sa gen”來說(我懷疑與“suck+根”這類不雅的洋涇浜英語詞源有關),男男女女都掛在口上。記得當年小女年幼時從學校里學來這話,飯桌上脫口而出,曾被我嚴厲訓斥一頓。至于“nei yizuote”(把他做掉)這類源自黑社會切口的言語,一般的所謂正派上海人大概都不敢說。不知捧周的上海學者們平時說也不說。
可能是部分因為對滬語懷有偏見——— 其實語言都在盡職地為操這種語言的人群服務,無優(yōu)劣之分——— 我對朋友向我推薦的周立波海派清口鮮有好感。誠然,聽的時候有時也會爆出笑聲,但那都是因為周觸及了時弊,稍稍消解了久積胸中的塊壘罷了。由此我悟出,周之所以受熱捧,是因為我們草民生活中供人出氣的“安全閥”太少,周算是提供了小小的一個。于是才會有人說周立波這樣的人一百年才出一個。
然而,周立波又是聰敏或稱狡黠的,他主要從衣食住行等聽眾喜聞樂見的民生問題取材,至于超民生的大問題,要么不碰,要么打個擦邊球。他會在調(diào)侃“做官的”同時,擠兌“憂國憂民”。同儕錢文忠評周時說:“我覺得周立波很無意地打開了我們民族一個長期以來的巨大心結,他發(fā)現(xiàn)了‘文革’最大的特點是荒誕,他用了反諷的東西,把這些過去當笑話談,當一件東西你可以嘲諷它,說明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他用他特有的方式,化解了我們一個沉重的歷史包袱?!逼鋵?,這正是周立波精明地(絕非“很無意地”)為自己可被容忍設定的底線。但凡經(jīng)歷過“文革”又愛較真的人怕是都不敢同意,歷時十年之久如此沉重的歷史包袱,輕描淡寫“噱”上幾句,就可化解。學歷史的錢教授本人相信嗎?
周立波還有一句名言,叫做吃大蒜的跟喝咖啡的混不到一起去(大意)。這句話強烈透露出喝咖啡一族的優(yōu)越感,使人萌生對“十里洋場”的極度厭惡,對本來就因為足球比賽等小事弄得地域?qū)α⑷丈醯默F(xiàn)狀,毫無好處;同時又反映說話的人對西方文化實在知之有限。依我有限的經(jīng)驗,洋人愛吃大蒜的不在少數(shù),如果嫌吃完口舌留“香”,嚼塊膠姆糖就是了。近年來,作為膳食補充劑,大蒜和胡蘿卜幾成優(yōu)選,對預防感冒和過敏尤其有效。現(xiàn)在中國人舉行婚禮都講求洋派,可是大概沒多少人知道,早期西洋婚禮乃至在今日的某些西方婚禮上,伴娘需捧持大蒜,以其辛辣氣味,驅(qū)逐邪惡接近新人。所以,拿大蒜和咖啡作苦蒂與甘瓜之比,只能說明膚淺。說到我個人,既愛吃大蒜,又喜喝咖啡,但我既不喜愛周立波,也不喜愛“小沈陽”。(陸谷孫)
(責編:劉寶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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